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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学三年级时,享受“地下零食”是放学路上的乐趣,也是成长道路上的风险。

右手攥着五角钱纸币,我和其他人一样紧紧盯着长条状铁皮烤架,对扑面的蓝灰色油烟毫不在意,反倒鼻翼抽动,想把肉香气更多地吸进去。有人和我一样,时不时将目光往四下望几眼,确认自己是安全的,继续去盯着烤架上的肉串。

这可能是1994年或1995年的某个下午,我在读小学三年级。如果爷爷奶奶、外公外婆每天来接你放学,是一件可耻又遗憾的事情,搞得好像你还在读幼儿园,没有出息,以及——放学后你无法享受“地下零食”的快乐。

就比如我们正围着的这个小摊,烤肉的老头不像是洗过手的样子。就算曾经洗过,他还要收取纸钞和硬币装进腰包里,再从塑料袋里掏出生的肉串……但我们这群小学生和初中生可没人在乎,老妈在家里永远也做不出这种肉串,更不许我们在外面买这种肉串。我们虽年幼,但更多是馋虫作祟。这种肉串就小拇指粗细,一根食指多点的长度,棕色的瘦肉和黄色的肥肉夹杂,撒了调料,拿到手里真是猪八戒吃人参果,第一串几乎是尝不出味道来的,不知道怎么就吃进肚子里了,所以需要第二串、第三串……

用来串肉的是细细的灰色铁丝,吃完之后插在烤架一头的铁盒里,宛如金属刺猬。也有调皮的,头朝下往地上扔,总是能稳稳插进泥里。据说,这些铁丝是从自行车轮上剪下来的。一天的生意做完后,老头会把插在泥里的铁丝回收,至于是不是会清洗,那是悬案。

我们是一群爱玩闹的小学生,卫生观念残缺,风险意识全无,祖辈可能住在另一个区,父母双职工还没下班,老师们都在学校里,出了校门谁能管我们呢?所以,“不要吃乱七八糟的零食”……父母还不如许愿我们小学一毕业就考上复旦大学。只要口袋里有几角钱,我们都会“乱七八糟”,然后面对“上级主管部门”的审计,我们会说,买了冷饮、油墩子或者麦丽素。

一直到今天我都好奇,当初发明这些“乱七八糟零食”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呢?他们居然能想到把糖做成钻戒甚至是口红的样子;把麦芽糖做成香烟的样子(尾部包了圈黄色纸,和滤嘴很像);把螺蛳肉、年糕片和去壳的小龙虾串起来放到深棕色的油里去炸;给一小袋一小袋的酸梅粉和蜜桃粉配上吸管或者小勺子;跳跳糖固然好玩,但和能把舌头变成绿色或黄色的魔鬼糖比起来顿时黯然失色。

就连当时,我们也不会惊讶这些产品属于“三无”,基本都是从作坊里出来的,除了糖和色素外其他的成分扑朔迷离。在父母眼里他们可能就像影视剧里的疯狂科学家,用工业、化学来创作出送进嘴里的弗兰肯斯坦。而在我们看来,那些发明家是危险的魔术师,是零食界的江洋怪盗。没有他们,放学路上少了很多乐趣。有了他们,成长道路上多了风险。

即便今天,大部分我的同龄人已经为人父母,攻防转换,不允许孩子吃乱七八糟的东西,但上网看到追忆少时的零食,多半还是会感慨吧:原来无花果干是萝卜做的,原来那肉串不是老鼠肉,上好佳为什么不再生产醋味鱼片了呢,当初一次吞下一整盒华丹差点卡住气管的那人是谁来着……(王若虚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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